
《卡在唇齿间的春天》中博策略
暮色四合时分,我遇见一个奇怪的年轻人。他站在胡同口的面摊前,嘴唇开合数次却发不出声,最后竟掏出手机打字给摊主看。这使我想起幼时见过的牵线木偶,丝线缠结时便会僵在半空,显出几分滑稽的悲哀。
后来才知他叫子铭,是个必须把姓名削去半截的脱口秀演员。刘字于他如鲠在喉,倒不如弃之不用。这世上的障碍原不止高墙深壑,有时竟薄如一片唇齿。
一
子铭说口吃者都活在预警里。买馒头要预演三遍\"劳驾,要个馒头\",若遇\"馒头\"二字在喉头作梗,便改称\"白面馍馍\"。这般字斟句酌,倒比科举考生破题更费心神。我想起古时结巴的讼师,公堂上急得跺脚,反被县太爷当堂打了板子——今人虽不挨板子,那灼人的目光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刑具?
他演示爆破音时,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。分明是\"打包\"二字,偏在\"打\"字上栽了跟头,最后化作\"劳您装个袋\"。这般委曲求全的言语,竟与旧时小媳妇避讳翁姑名讳的做派异曲同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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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场灯光下,子铭的表演像走钢丝。每句话都要踩着看不见的节拍,活似老北平天桥卖艺的,要在锣鼓点里翻跟头。观众们屏息等着那个必然的卡顿,就像等着悬在头顶的第二只靴子落地。
他说起小学时请假中博策略,嘴唇抽搐如风中枯叶。班主任的笑声刺得他落荒而逃,倒比准假条更利索。这让我记起《儒林外史》里周进撞号板,世人笑他痴,谁见其中血泪?
三
销售公司的格子间里,子铭把自己活成一只惊弓之鸟。同事的椅子稍动,他便吓得挂断电话。老板当众夸他\"连傻子都能开单\",这话比业绩报表更教人难堪。现代职场所谓的包容,有时不过是把歧视裹了层糖衣。
康复班的\"沉默大法\"更显荒诞。三十日不言语,美其名曰疗法,倒像是给活人做封口仪式。那些在公交站台喊口号的清晨,路人眼中的嫌恶,比山东的晨雾还浓重。
四
转机发生在脱口秀舞台。当观众为他的卡顿发笑时,子铭第一次尝到被善意接住的滋味。这让我想起绍兴戏班的小丑,原是为遮掩脸上胎记才涂白粉,谁知竟成了招牌。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吊诡,你拼命遮掩的缺陷,偏成了照亮他人的火把。
如今他学会把窘迫编成段子:\"打架时骂人都带缓冲,倒让对方多揍了几拳。\"这话里藏着多少深夜的哽咽?就像他说的,口吃者都是天生的修辞家——每个字都要想三套备选方案。
五
子铭的书架上摆着《演员的自我修养》,书脊已磨出毛边。这个曾因\"青草过敏\"逃避军训的男孩,现在却主动站在聚光灯下解剖伤痕。他女朋友说那些卡顿\"挺可爱\",这话比任何矫正课程都治愈。原来爱真是最好的言语矫正师。
暮色渐浓时,子铭给我看观众留言。有说\"加油\"的,有说\"看哭\"的,最妙的是一条:\"原来结巴也能把节奏控得这么准\"。这世上的路本就不止一条,口吃者自有他们的阳关道。
临别时秋风乍起,子铭在台阶上慢慢地说:\"您...慢...走\"。这三个字他说得极顺畅,仿佛春冰初泮。我想,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破茧时刻,或早或迟,终会遇见属于自己的舞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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